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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們團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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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們團圓

得知武漢封城消息的時候,我正在和莊裕鬧脾氣,因為馬上就是新年,不僅他說好的送我的那份禮物沒有如期出現,就連他人也還在武漢並未回來。

莊裕再三道歉:“不知道什麽原因,這兩天的機票一張都沒有,就連高鐵票也售罄了,這大過年的也不好麻煩誰來接我,我只能坐後天晚上的綠皮火車回去。”

我不信邪:“有錢能使鬼推磨,你多出些錢買張票還買不到嗎?”

莊裕這才同我說:“武漢這邊好像出了個什麽新型的傳染病,許多人連夜買票往外走,現在還真不是你有錢就能搶得到票的,反正……我會想盡辦法回去的,你別擔心。”

我心下一顫,放寒假前段時間我留在學校參加一個興趣小組的活動,最近才剛回滬城,窩在家裏幾日還沒有出門去,連齊悅姐的店我都還一次沒有去過,兩耳不聞窗外事許久,只隱約聽說是武漢那邊有什麽肺炎,但沒聽說傳染什麽的,所以也沒有特別重視 。

聽他如此說,連忙問他:“那這個傳染病嚴重到什麽程度,你現在人在武漢安不安全?”

莊裕倒是心平氣和的,視頻那邊還在喝茶,給我分享好消息:“品牌方這邊我們見過兩次,聊得很好,聯名的合作初步敲定下來,等我回滬城,我給你看我活蹦亂跳的樣子,說出來你可能不信,我這幾天還胖了兩斤呢。”

我這才放下心來,叮囑他:“這兩天你就待在酒店裏別出門,實在要出去你就戴個口罩,最好是別去人太多的場合,萬一……你說是不是?”

他嘴裏品了一口茶,煞有其是地去聞茶香,他說:“冉冉,你上回不是說家裏新添置茶葉難喝,我厚著臉皮從那位品牌方投資人手裏要過來的這個熟普色香味俱全,回頭你來我家裏拜年,我煮茶給你喝。”

我不服氣:“怎麽不是你來我家裏拜年呢?”

“誰說我不去了?我下了飛機就直接去你家,你回頭跟廚房說多做些好菜給我留一些,我想第一時間就抱到我們家冉冉。”

恰好這時我媽端著個果盤進來,看到視頻通話裏面的莊裕,笑著打趣:“什麽你們家冉冉,現在可還是我們家的呢!”

我紅著臉:“媽,你出去……”

聽見莊裕在電話那頭沒皮沒臉地說:“伯母,以後我也是你們家的。”

而就在第二天淩晨,武漢,封城了。

消息是我一大早醒來時就看見的,臥室裏天寒地凍,我冬夜裏習慣在睡前把空調設置成定時關機,然後一個人卷在被子裏毫不在意睡姿,醒來時就是一條腿擱在被子外面,凍得冰涼。

我摸出來手機按了兩下都沒有反應,猜測是昨晚的後來莊裕一直沒有掛斷視頻,等手機自己電量耗盡

才關的機,於是拿著去充上電,把腿收回到被子裏又瞇了一會兒,才拿起手機刷微博。

然後就看到了武漢封城的消息。

我縮在被子裏,突然覺得冷意侵襲,連著刷了半個多小時的各種新聞報導,心裏的預感十分不好,我起身套上厚厚的居家服外套,去客廳裏揚聲問“阿堯哥回來了嗎?”

沒有人應。

我於是偷偷溜進他的房間,偷了他那輛許久不開的卡宴車鑰匙。

趁著沒有人註意把車開出門去。

高考完的那個夏天我考駕照,每天頂著艷陽往駕校去,我阿堯哥人不在滬城,我爸他老人家怕我遇到問題就退縮,於是每天讓他的司機送我去練車,可即便這樣,我科目二和科目三考試還分別掛了一次,最後拿到了駕照也不敢自己一個人開車上路。

後來是齊悅姐不要命,有兩回把她的車給我開,誇讚我開車穩坐著安全,實則是陰陽我速度慢。

我從前問阿堯哥:“我見許多有錢人都是請司機開車的,怎麽你和莊裕都喜歡自己開車?”

阿堯哥說:“自己的命,幹什麽要被抓在別人手裏呢?”

那時候我沒太聽明白,直到那天我自己開車出去,我想要往哪裏開就往哪裏開,我想開得快還是慢都可以由我自己做主,要是換成任何一個司機載我,我說我要去武漢,一定會被人當成瘋子丟在路邊吧。

反正他們都說我是瘋了。

滬城到武漢近八百公裏的路程,因為道路不熟悉,我從早晨一直開車到天黑,才進入武漢市。

我在好幾個個關卡口被攔下來,我說:“家裏是做生意的,來給大家送物資。”

說著開了後備箱給他們查看,滿滿當當都是我在加油站加油時買的儲備糧食。

身份證和駕照我都帶在身上,甚至還帶了我的學生證,我說:“我們學校一直教育我們團結友愛,一方有難八方支援,我得讓武漢的朋友們安心過這個年。”

關卡口的志願者們紛紛向我敬禮放行,誇我:“小姑娘年紀不大,胸懷卻如此寬廣,將來必成大器。”

我笑了笑:“借您吉言。”

抵達莊裕所在的酒店時,是夜裏將近十點,我第一次不算冷靜地大力去敲他的房門,敲到第六聲時他打開了門。

然後驚愕地看著我:“冉冉……你怎麽來了?”

我身後沒有行李箱,所有的東西都還丟在車上,沖上去撲進他懷裏,莫名就眼淚止不住了。

“我看新聞裏面你們這邊到處是人感染這個肺炎,已經有不少死亡病例了,據說比當年的非典還要嚴重,莊裕……你沒事吧?”最後幾個字已經是泣不成聲。

莊裕一只手扶著我的腦袋,另一只手去關了房門,把我緊緊抱在懷裏,安慰我:“你不是見到了嗎?我安然無恙的,這兩天哪兒也沒去。”

我擡起頭看他:“武漢封城了,只進不出,你明天的車票沒有用了,趕不回家去團圓了。”

他拿手幫我擦眼淚,笑我“愛哭鬼”,說:“你來了,我們家不是已經團圓了?”

我的外套很厚重,這時候才反應過來要先消毒,不過問題不大,我說:“我這一路上都沒有和人接觸,不會沾染上病毒,你放心。”

莊裕幫我把外套脫下來掛到衣櫥裏,然後把我整個人抱起來抱到沙發上去,客廳裏空調開的足,我最先看到的就是他擱在茶幾上吃了一半的那桶泡面。

後知後覺才聞到這滿屋子的泡面味兒。

我突然心疼起來:“怎麽酒店裏沒有送餐嗎,你為什麽要吃泡面?”

“你說為什麽?”他摸了摸我的腦袋,把我圈進懷裏,故意湊得離我很近,抱怨:“也不知道是誰一聲不吭就從家裏跑出去了,阿姨給齊悅她們挨個兒打電話都說沒見著你,齊悅急得給我打電話,問我是不是又惹你生氣了,你說我哪裏還有心思去吃酒店送的餐,胡亂應付著不餓就行了。”

我瞪了他一眼,委屈:“我也還沒吃飯呢,開了一天的車,真的還挺累的。”

“那我給你揉揉肩。”他說著真的推我的背,一雙手捏在我肩膀上。

我這才拿出手機看上面的未接來電,除了我媽、齊悅姐和莊裕,還有我阿堯哥打過來的好幾個電話,我盯著屏幕上的這些未接來電,突然間十分但膽怯不知道回撥過去該如何向他們解釋。

於是看了一眼莊裕,求他來幫我打這些電話。

莊裕搖頭:“我怕你哥會殺了我。”

“那你不怕他殺了我嗎?”我鮮少撒嬌,抱著他的胳膊使勁兒蹭他:“莊裕,我命都給你了,你讓我哥殺兩句怎麽了?”

莊裕被我磨笑了,拿著我的手機挨個兒去打電話,說得清晰明了絕對不會讓我出事,再三和我阿堯哥保證結婚之前絕不占我便宜,這才被對方罵罵咧咧掛斷電話。

我主動湊過去親他,說:“這可是你自己向他保證的哦,那晚上你就睡沙發吧。”

沙發並不長,我用肉眼估量了一下,與他的身高相比應該略短,由此可以理解他皺著眉頭看我:“這麽冷的天,你就不想抱著我睡覺嗎?”

我楞住了,緩緩才說:“你剛才答應我哥的……”

莊裕看了眼外面漆黑的天,起身去拉窗簾,故意說:“我們現在天高皇帝遠的,別的做不得,我穿的嚴嚴實實的抱著你睡覺還不行嗎?”

我笑了:“幹嘛要強調嚴嚴實實?”

“怎麽,你想摸我腹肌?”

我沈默,腦海裏突然浮現出來的是他緊實堅硬的腰腹部肌肉。

然後……羞紅了臉。

“好啦,你不是還沒吃晚飯呢麽,我打電話讓酒店送一點過來?但是都是最尋常的那幾樣,沒法按照你想吃的給你點。”

我點頭:“疫情當前,有得吃就不錯了,實在不行我車裏有餅幹和泡面,看你吃泡面吃的挺香,我突然間也想嘗一嘗。”

莊裕把手裏的泡面給我遞過來:“我用過的叉子,你嫌棄嗎?”

“就不能給我泡一桶新的嗎?”我故作嫌棄,這才退回到房門口去換鞋子,看他走過去幫我燒水,無奈道:“原來你竟然真的嫌棄,罰你晚上在我懷裏不許亂動。”

我偷笑,朝他扮鬼臉:“我睡覺像是在床上游泳,半夜把你踢下去都有可能,你別要求太多。”

他不信:“我胳膊圈著你你才沒有力氣逃出去呢。”

“那可不一定。”我若有所思,想起他那個致命的弱點——莊裕他……怕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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